明清时期，随着岭南社会的逐渐稳定以及经济和文化的迅速发展，士绅阶
层开始追求更加舒适和高质量的生活环境，这为岭南私家园林的兴起奠定了基础。
明清时期岭南私家园林开始在珠江三角洲的粤中、韩江三角洲的粤东等地 区兴起，主要是因为岭南地区经济的发展和多元文化的传播。经济方面，明初 朝廷特别重视农耕，加强农田水利建设。明中叶，广东农业转向以经济作物为 主，果基鱼塘兴起，岭南地区的农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商业方面，岭南地区逐 渐形成佛山主内贸和广州主外贸的市场格局。明朝时，朱元璋下令允许民间自 行冶铁，佛山冶铁业蓬勃发展。康熙二十三年（1684 年），清政府下令解除海 禁，开海贸易，设立闽、浙、江、粤四个海关，其中粤海关地位最高，使得广 东的贸易经济非常繁荣。文化方面，岭南，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独特和商业发展 的影响，形成了开放包容的文化氛围，既有中原地区文化的影响，也保留了岭 南本身的地域文化，同时还接受了外来文化的冲击。在此背景下，明清时期兴 起的岭南私家园林以文人园林和行商园林最为突出。
文人园林，起源于魏晋南北朝，兴起于唐，兴盛于宋。由于多数的文人官 员都有参与风景开发或园林营造的经历，对园林的建造经营有着独到的见解， 所以其私家园林往往也体现独特的文艺旨趣。从各个地方被贬来岭南的文人官 员把儒家、道家的思想和文化带来了岭南，也把北方园林和江南园林的营造技 艺带来了岭南。元末明初，孙蕡、王佐、黄哲、李德、赵介等人为首，结社于 广州南园抗风轩，号为南园诗社，在南园，诗人们以文会友，诗酒唱酬，标志 着岭南诗派崛起。明朝诗人李时行（1514—1569，广州番禺人，嘉靖二十年 （1541 年）进士，后任南京兵部车驾司主事）辞官之后，漫游四方，结交方外 之士，遍游吴越、齐鲁名胜，包括杭州西湖、绍兴禹陵、天目山、虎丘山、泰 山、匡庐等，对景赋诗。返乡之后，于嘉靖二十七年（1548 年）在广州府的越 秀山脚经营私家园林小云林，建筑绕池、叠石为山、花竹辉蔽；园林中的湛虚 亭、招鹤亭、驭风亭、水云居和青霞精舍等名字体现了道教的文化意象。明朝 万历三十五年（1607 年）状元黄士俊（1570-1661，顺德县甘竹右滩人，曾任 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傅等，一度入阁担任宰辅），其宅园就是后来 岭南四大名园顺德清晖园的前身。明末的东皋别业，据《广州市志》记载由万 历三十七年（1609 年）的举人陈熙韶建造。因其子陈子履在园中创建诗社，与 其兄弟著名诗人、书法家陈子壮（1596—1647）在园中吟游作诗而出名，成为 当时的广州名园之一。明代的另一名园晚景园，为明朝诗人、书法家、教育家 黄衷晚年辞官退休后所建的宅园。黄衷为官清廉，政绩斐然，在晚景园内以石 表刚，以湖表大，以柏竹表正直，体现浩然之气。晚年，黄衷还在晚景园开办 矩洲书院，潜心教书。除此之外，像番禺余荫山房、东莞可园、佛山梁园等岭 南名园的主人都是当地知名的文人、诗人或书画家。
到了清朝，岭南地区还兴起了一类特殊的园林，为行商园林。行商园林， 是指由行商所建造经营的私家园林。清朝的广州十三行（Thirteen Hongs）， 是外国商人来中国做贸易的指定商行，十三行的行商是由清政府指定的专门 同外商进行交易的商人。由于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 年）时清政府采用限关 政策，勒令西洋番船（即欧洲各国商船）不得前往浙江等沿海地区，只能在 广州进行贸易，这让广州十三行的行商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其中以潘家、伍 家最为出名。赚了钱的行商，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和接待外商，纷纷修建私家 园林，这些园林大多数位于现在沙面的周边，如河南（指珠江南岸沿江地区）、 西关、花地等地区。河南潘家花园，经潘家后代不断经营与扩建，成为一个 由不同庭园组成的规模庞大的园林群，如今广州海珠区的南华西街还保存着 潘家建于 1862 年的居所以及潘氏祠堂。潘家花园的第二任主人潘有度的族亲 潘正威，靠着借用族人的行商执照经商发家，其子潘仕诚（1804—1873 年或 稍后）在家族财富的基础上建造经营私家园林海山仙馆。海山仙馆的范围大 致位于今天的广州荔湾湖公园一带，规模宏大，造园技艺高超，建筑装饰中 西合璧，深受当时文人与外商的喜爱，既是文人墨客聚会吟诗的地方，也是 外交活动的场所。除此之外，还有河南的伍家花园、西关的潘长耀花园、颜 氏磊园等。鸦片战争（1840-1842）之后，广州十三行逐渐没落，行商园林 或毁于战火，或逐渐荒废。
图1 海山仙馆长廊，约1870年，John Thomson摄影
图2 海山仙馆，1844年，Jules Alphonse Eugène Itier摄影，现藏于法国摄影博物馆(Musée français de la photographie)
图3 海山仙馆主楼，1844年，Jules Alphonse Eugène Itier摄影，现藏于法国摄影博物馆(Musée français de la photographie)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风景园林系
林广思 吕博文
